康嫣性子軟，別人對他發出善意，只要在他的承受範圍內，他都不會拒絕。比如養病期間，小六在別墅呆的無聊，就會叫康嫣出去玩，康嫣都是點頭答應的。

當然小六也有分寸。康嫣是間斷性的低燒，小六問過醫生，醫生說別去人多的地方就好，散散心排解下心裏的郁氣也好。兩人一般都是小六開車，也不麻煩家裏司機，直接去郊區農家樂玩，一般天氣好出去，下午四五點回來。

這天照舊過去玩。

農家樂有條黑色的土狗，小六和康嫣就蹲在那兒看狗。

“黑子來摸摸你，摸了腦袋有豆豆吃。”小六從口袋掏出狗糧來，還是牛肉味的。

這條狗主人家養的好，皮毛又黑又亮的，拴在院子裏懶洋洋的曬著太陽，一般不太理來客，脾氣還挺大。小六平時很招動物喜歡，結果在黑子這兒碰了釘子，今天來的時候特意買的狗糧。

黑子懶洋洋的甩了下尾巴，沒理小六，倒是一雙大眼睛黑亮的望著康嫣看。

康嫣也喜歡狗，手剛伸過去，黑子探著腦袋放在康嫣手掌心下，還蹭了蹭。康嫣笑了下，說：“真乖。”

旁邊小六看的哇哇叫：“黑子啊，你讓我也摸摸給你豆豆吃，下次給你帶肉幹。”黑子才勉為其難讓小六也摸了下。

兩人蹲在那兒跟著狗玩，最後天色不早，才起身。小六說：“我覺得黑子有狼的血統，不像土狗。”

“很聰明。”康嫣也高興。

回去時農家樂的老板娘拎了個竹筐進來，上面放著柿子上面一層白霜，康嫣南方人還沒見過，停著問老板娘是什麽。

“自家做的柿子餅，用降了霜的柿子，你嘗嘗。”老板娘取了只給康嫣。

康嫣沒吃過，嘗了下是柿子的清甜，轉頭問小六：“北方愛吃這個嗎？”

“我家裏人都挺愛吃的。”小六掰著康嫣手裏那塊嘗了下，真不錯，比外頭市場買的用糖霜打的好吃，跟著老板娘說：“給我來點。”

康嫣想到段叔叔是典型的北方人，愛吃面條，一定也喜歡吃這個。從口袋掏出黑色小布包，裏面零零散散的現金整理的平整，數了數遞給老板娘，小六在那邊微信掃碼付款。

老板娘笑著接，說好久都沒收現金了，現在大家出門都是手機付款。

“康康我網不好等我會。”小六回頭問：“要我給你一起付嗎？”

“不用，我給過了。”康嫣望著小布包裏快沒錢了，有些出神。老板娘將柿子餅裝好遞了過去，那邊小六也付完了，康嫣接了袋子，愛心愛意的拎著袋子上車，袋口系的結實放好。

晚餐後。

段棋鋒自從看了育兒書，定了規矩，每天晚餐結束要跟康嫣在客廳看會電視聊天，主要是想跟康嫣交流溝通。不過這幾天下來，康嫣話不多，有些怕他，段棋鋒問起什麽，康嫣一五一十的回答，兩人都幹巴巴的。

今天照舊例行公事似得。

“今天跟小六出去了？”

“我們去了那家農家樂，跟黑子玩了會。”康嫣說到這裏眼神往廚房看，小聲問：“叔叔你喜歡吃柿子餅嗎？”

段棋鋒不太愛吃甜食，但一看康嫣往廚房看的眼神就知道康嫣買了回來。

“喜歡吃。”

康嫣一聽眼神都亮了，本來想段叔叔要是不喜歡，他就偷偷吃掉，現在一聽語氣裏都帶著愉悅，說：“我買了，叔叔我去拿給你，可好吃了。”

本來康嫣只覺得柿子清甜，可現在一聽段棋鋒喜歡吃，像是加了層濾鏡似得，自己也覺得特別美味。

柿子餅確實不錯。

段棋鋒吃了一只，誇讚說：“好吃，你買的好。”要給幼兒鼓勵誇讚。

康嫣眼睛亮晶晶的很高興，笑的不好意思，說老板娘做的好。

有了柿子餅開頭，氣氛要融洽許多。段棋鋒看康嫣姿態放松，自然問：“農家樂的小狗叫什麽名字？我看你還挺喜歡的。”

“不是小狗，很大一只叫黑子，小六說黑子有狼的血統。”康嫣以為段叔叔好奇黑子，要講清楚的，“黑子是條母狗，很聽話溫柔，皮毛黑亮很威風。”他看段叔叔聽得認真，想了下說：“我小時候也有一只小狗，是條小黃狗，不過沒多久就被毒死了。”

“毒死？”段棋鋒問。

“我小學六年級時候，農村蟑螂耗子多，我家的小黃是爺爺在鎮上買來的，等養大了抓耗子。小黃半歲的時候我放學回來小黃就不見了，最後在隔壁家後院外墻找到的，小黃吃了耗子藥。”康嫣情緒有些低落，“爺奶以為小黃吃了隔壁家藥耗子的食物毒死的，我聽到那家的小孩跟同學說故意毒死小黃的。”

康嫣小時候家裏窮沒有玩具也交不到朋友，小黃是他的第一個玩伴，一口肉都要先給小黃吃，走哪都帶著小黃玩，可愛小黃了，小黃被毒死康嫣難過了好久。

“你沒告訴爺爺奶奶？”段棋鋒猜想到了。

康嫣搖頭，“沒告訴，隔壁家的大嬸吵架很厲害，要是爺奶上去討說法還會被氣。”這已經是經驗了，頓了頓，康嫣小聲說：“我隔了幾天，半夜去地裏把他家的水稻拔了一半。”

段棋鋒沒想到康嫣會這麽做，怔了下，笑出了聲。

康嫣倒是有些不好意思，說：“這是我做過最壞的事，可我沒後悔過。那個大嬸平時得罪不少人，現在都不知道是我做的。”

“你那時候才幾歲，小小的一點，猜不到你頭上。”段棋鋒收起了笑，要不是沒有依靠，被毒死了心愛的狗，無處討到公道，康嫣也不會這樣做。那時候康嫣才多大，大晚上的摸黑去地雷拔了一半的水稻，支撐他的可能是給‘朋友’報仇了。

康嫣不是羊，骨子裏有韌勁，只是生活磨去了康嫣的利爪。

過了會，康嫣覺得氣氛不錯，認真說：“叔叔，我病好了後，想去工作。”

“你想工作？”段棋鋒讓自己別動輒冷臉，康嫣不是下屬，要交流溝通。

康嫣嗯了聲，怕段叔叔生氣，解釋說：“雖然您說要養我，但是我有手有腳的，想以後賺了錢給您交家用。”

“不用。”段棋鋒沒有商量。

康嫣臉色白了下，不敢反駁。

段棋鋒見狀，知道又把康嫣嚇回殼裏了。

相處這段時間來，段棋鋒知道康嫣不會拒絕對他好的人要求，加上他沒有養過孩子，一貫的強勢命令，康嫣才多大，自然而然對他又敬又怕，可段棋鋒不想康嫣怕他。

“是我嚇著你了。”段棋鋒語氣放溫和，嘗試著跟康嫣解釋，“我知道你心裏想問什麽，養你的原因我不想提，但是你要是不放心，我可以收養你，成你法律上的監護人，以後我的就是你的。”

康嫣嚇得連忙搖頭，“不不、不要這樣段叔叔，我相信您不是那種人。”誰對他好，康嫣能分辨出，要是別有用心像範思明那樣的，康嫣能察覺到。

“就是因為您真的對我好，我才不好意思。”

段棋鋒不愛一個話說許多遍，可面對康嫣還是耐著心思解釋：“你不想這樣也可以，我尊重你。不讓你工作是因為你現在正是上學的年紀，出來工作效益不高，得不償失，我不缺你一個月幾千你百塊。”

“可是我被勸退了，沒辦法上學。”康嫣眼眶有些紅，低著頭不想讓段叔叔看到。

段棋鋒揉了把康嫣腦袋，“本來想等你病好再說，沒想到你閑不住。距離今年高考還有不到半年，我替你請了老師補習，重新高考，你不是喜歡北大麽？就上那兒。”

康嫣震驚的擡著腦袋，眼眶紅紅的，結巴說：“上、上學？北大？”

“嗯，考北大。”段棋鋒替康嫣定了目標，說完想到要尊重康嫣，便說：“不喜歡北大，清華也好。”

康嫣哪裏不喜歡，而是驚喜的快哭了，他以為這輩子都沒法在上學了，沒想到還可以念書，段叔叔給了他機會，激動的掉著眼淚，又不好意思，連忙擦掉，語無倫次說：“喜歡的，都喜歡，兩個學校可好了，謝謝叔叔。”

等腦子冷靜了下，康嫣又害羞起來，垂著腦袋小聲說：“叔叔，我學習不好，考不上的……”

北大清華哪裏是他挑的。

康嫣有自知之明，又怕傷了段叔叔相信他的心，說：“我從小就學習不好，老師說我沒學習腦子。”

“先學學看。”段棋鋒認為是教育資源問題，康嫣不缺刻苦踏實，有名師教導應該不會差。再者說，就算考不上，總有辦法讓康嫣上學的。

因為讀書這件事，康嫣也沒再提去工作，暗暗下定決心好好學習，以後賺了錢再回報叔叔。

段棋鋒則是想到康嫣怕是沒了錢才想著去工作，還有康嫣的那個老式手機要換。

第二天清晨，餐桌上，兩人吃早餐。

“早上體溫量了沒？”

“量了，體溫正常不燒了。”康嫣知道要讀書心裏壓著的郁結沒了，很有精神，眼睛黑白分明十分期待，“叔叔，我什麽時候能讀書啊？”

段棋鋒放下筷子，伸手摸了下康嫣額頭，確實不燒了。

“明天好了，安排老師來家裏。”段棋鋒吃完了，起身去公司，意外的是小六今天也跟著走了。

早上十點多，小六回來了，一進門喊康康。

“老板讓我給你送東西，你看，老板的副卡，密碼你生日，以後可以隨便刷。”

“還有手機，老板問我現在年輕人喜歡什麽，我就給你買了個最新款，黑色的酷不酷炫！”

康嫣看到小六手裏那個盒子標志，他見過舍友買過，不是最新款，也要七千多，說是新款要一萬塊！

“一萬嗎？”

“豪華配置，一萬二千八，咱倆一樣，開不開心？！”

康嫣巴巴的伸手摸腦門，小聲說：“小六，我、我頭好像有點暈，又燒了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  小六：開不開心？驚不驚喜？

康嫣：有、有點燒。

麽啾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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